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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国少将刘亨云回忆浙东根据地反抢粮斗争

发表时间:2025-03-22 11:21:45 来源:爱游戏APP官方入口

  这一年,浙东各地普遍欠收,群众生活十分困难。而游击区的特点之一是敌、我、友三种力量互相交错,群众自己要吃饭、穿衣,各种部队也都要向群众征粮、征款,动用民力,人民的负担很重。区党委要求我们千方百计减轻人民的负担。军民合力保卫秋收,用生命保卫群众的粮食和家畜家禽,实行“二五”减租政策,实行廉洁政治,大力组织生产自救,军队节衣缩食,爱惜民力,帮助群众生产,等等,都是这时候深入人心的行动口号。

  ,在主力部队的配合下,遍过、拖延和反抢粮,从日伪军手中夺回了四万五千担稻谷,平均每亩田减去了三十四公斤稻谷的负担。又是这个乡,从当年的减租减息中,减去了三万一千多担的租谷和五十七万元利息。

  这些,都使贫苦农民得到了一定的好处。十月七日,日伪军二百余人窜到镇海北部抢夺粮食五万余公斤。因为反抢粮的斗争搞得好,船只沉到了河底,扁担、谷箩收藏一空,青壮年逃走,敌人无法搬运。当晚,部队袭击和打退了抢粮的敌人。不一会,自卫队员、青壮年便都闻讯赶来了,要船有船,要人有人,连夜就把这五万余公斤被敌人抢去而又没有来得及运走的粮食全部运入山区。第二关敌人再来时,只落得个双手空空。当年十月十二日延安《解放日报》第一版,曾以较大篇幅报道了我浙东余姚等县军民从日伪军手中夺回粮食数十万公斤的重大胜利。这个胜利,确实鼓舞人心,那战斗的场景,尤其动人。

  那天,余姚日军头子大夫琢磨第三次亲自率领九十余名日伪军下乡抢粮。前后不过一个星期,他已经两次率部下乡抢粮,都被我们打垮了,不但没抢去一粒粮食,反而抬回去不少死尸和伤员。所以,敌人这次出来是有准备的,特地从城里拉来几辆大车,想着抢了就装,装了就走。敌人明明知道这次抢粮很危险,但又不能不冒这个险。谁都知道,军队不可一日无粮,军队断粮就等于丧失战斗力。由此可见,大夫豕磨是拼着老命来抢粮的。敌人虽然凶恶,但一旦离了“乌龟壳”,总会被我们找到弱点的。我们早不打迟不打,单等着他们装好车才打。一打,就把大夫豕磨打死了,两辆满载米谷的大车搁下了,更多的粮食保住了。这时,早已扛着扁担、绳索、箩筐的群众,便从隐蔽的地方一跃而起,漫山遍野地奔向战场,奔向藏有粮食的地方,畚的畚、称的称、挑的挑、驮的驮,赶着把粮食运往山区。我参加过多次反枪粮战斗,也曾经和司令部同志一起下田帮助农民割稻、打稻,但在这以前还没参加过运粮。如今亲眼目睹广大农民护粮如护命的积极性,亲眼目睹数以千计的农民在进入地主、富户人家时,严守纪律,秋毫无犯,公平过秤,开发收据的动人景象。原先连地方干部也有思想顾虑,生怕人多手杂,不好掌握。对此,姚南县县长朱之光同志很有感触。他说,这么多的人,这么守规矩,实在难得。自从地方沦陷以后,一时间盗玻纷起,人心惶惶,在领导下,人心也变了。

  除了反抢粮,部队和地方工作人员还组织农民垦荒、广种杂粮、修水利、改良种子和肥料、上山打猎、积极扩大山货的销路,建立农村五匠以及纺织,砍柴、畜牧等多种多样的合作社,成立借贷委员会,开展穷富互助互济活动。农民们说,有来路,有进帐,有出息,才叫真正减轻负担。这话是特别有道理的。就拿我们司令部经常驻扎的梁弄区来说。全区有一支六百多人的打猎队,拥有猎枪四百多条,一个冬天就猎获野猪、麂等野兽二百余头,既增加了收入,又改善了生活。当时,地方政府为奖励打猎,规定每打死一头野猪,发给火药一公斤。参加打猎的人,绝大多数都是自卫队员,他们在围猎中学习、比赛射击技术,组织军事训练,扩大自卫队的力量。有时,他们抬起成串的野猪头,敲锣打鼓,欢呼口号,在村镇中庆祝因此,这实际上也是一种提倡和发扬勇敢精神的体育、娱乐活动。遇有这种活动,我也喜欢站在路旁看看热闹,分享群众的欢乐。

  也是这年的秋冬,梁弄区垦荒收获番薯等杂枚五十余万公斤,为度荒救灾、供应军粮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我以为,这不只是地方党组织和地方政府的事,也不能只从支援前线的角度来看这些事。我深深地体会到,我们党能够在那么困难的环境里,在内战危机如此深重的情况下,仍然处处关心群众的利益,关心群众的生活,这就使得我们的指战员在实际生活中懂得了一个道理:我们的党,我们的军队是全心全意为人民的利益而战斗的。

  还有,加紧学习,学政治、学军事、学文化。区党委把这列为一九四三年冬季浙东敌后党政军民的三大任务之一。区党委严肃地指出,“那些认为浙东环境不同而放松学习的论点是错误的”,“凡不很好学习的,就不是好党员好干部”。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我们加强和改进了一九四二年八月创办的《时事简讯》,从一四六期开始,也就是从这年的九月十一日起,除了继续转载延安新华社电讯稿,刊登以苏联为中心的世界反法西斯战争形势、国内抗日战争的形势以外,还在第一版辟出专栏,登载我们自己采访、编写的报道浙东敌后抗战的消息。同时,还由政治部出版了供部队内部阅读的《战斗报》.

  五月间成立的新华社浙东分社,这时也得到了进一步的加强,他们既能及时抄收延安总社电讯,又能把浙东地区的新闻发往华中分社和延安总社,使身在敌后的浙东杭日军民能知世界大事、国家大事、浙东大事。这对于提高全体军民的政治觉悟、思想水平,鼓舞斗志,增强胜利信心,有着不可估量的作用。这两张报纸,同时也是广大干部战士学习文化的好教材。我自己就是一面看报了解形势,一面从报纸上学习文化的。

  这时,我的主要精力用来抓部队的军事训练。山地作战,如何增强部队的体质是个很大的问题。山区的冬季很冷。每天天不亮我就叫司号员吹响起床号,要求司政后机关人员无一例外参加出操,或跑步、或爬山,活动量很大,一般都在一个小时之后,跑得大家头上冒汗,脸孔发红。部队则以练习投弹、射击、刺杀、土工作业四大技术为主。“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我们的武器弹药全靠缴获,弹药不足是个很大的问题。练习投弹、射击,哪里舍得用真家伙,锯一截木头代替手榴弹,练练“三点成一线”代替射击。这当然也有用处,但总不如实弹来得有效。怎么办?经过研究,我们决定在教导大队里增加一个“神”,从部队中抽调一些政治思想好、有一点文化、打仗勇敢的青年战士到这个队里来学习,既学射击原理,也搞实弹射击,批准他们每个人可以打三五发、七八发子弹。少是少了一些,但总比放空枪好。这些同志清楚自己将来是要回部队当小先生的,也知道每一顺子弹是多么的宝贵,是领导上下了很大的本钱培养他们,学习的积极性特别高。我常去这个队里检查。看到有些同志的臂肘都磨破了,肿起来了,双眼直淌泪水,吃饭的时候捧不起碗,可还是坚持刻苦练习。他们说,“我们的子弹少,战斗任务多,一颗要当两颗、三颗用。”再苦,同志们也都自豪地唱着:

  他们的射击技术提高很快。我的警卫员周文荣同志,就是从“神”毕业后分配到我身边工作的。

  说起来还真的叫人不敢相信呢。这一年的十月,从三北、四明山,会稽山到金华地区的各个抗日游击根据地里,还结合纪念“双十节”和新四军成立六周年,举行了各种大小规模不同的庆祝活动,有的地方连续庆祝了五六天。通过庆祝活动,宣传孙中山先生领导的辛亥革命的伟大意义,揭露蒋介石叛变辛亥革命精神和孙中山先生遗教,坚持反人民,破坏抗战的祸国殃民政策,讲解新四军的历史,宜扬新四军坚持大江南北游击战争的战绩和敌后政治、经济建设的成就。桩桩件件,有数字,有事实、有对比,看得见,摸得着。就拿浙东来说,这时我们的主力部队虽然还不足三千人,但各种各样的形式的民兵、自n队就有一万余人,还有各种群众组织。正是靠着这些力量,我们抗击了日军六千余人和伪军一万六千余人。人民看到了自己的力量,怎能不为此而欢欣鼓舞呢注他们集队检阅、化装表演,踩高跷,抬彩阁,划旱船,高唱抗日歌曲,自编自演歌须古代民族英雄、抗日英雄的戏文。到了夜晚,还提灯庆祝。据老乡们对我说,这种欢乐的情形,不但抗战以来不曾见过,就是抗战以前,也是在风调雨顺、五谷丰收的年间才有的。我以为,这不只是庆祝,而是对周围日伪军、汉奸和顽固派的大。所以,各地的庆祝活动,又都是同反内战动员、踊跃报名参军、提前完成交送抗日军粮和抗日经费等等工作结合起来的,搞得异常的热烈、生动。

  前面已经说到,顽面派虎视眈眈,决心要打内战。我们也是摩拳擦掌,加紧备战。可我们又一刻也不放松制止内战的努力。在这方面,区党委的指导思想是十分明确的。这就是:“必须继续努力争取面结一切可能争取的抗日友军,团结一切可能团结的地方中上层分子和一切开明士绅”,“紧紧地把握我党杭日民族统一战线的面结与斗争的正确政策,防止在与顽面派进行尖锐斗争的时候可能会产生的一切过‘左’的行动。要注意别去得罪一般的中间分子、抗日友军及地方人士,即使不能争取其与我合作,亦应争取其中立,即使他有与顽合作共同对我之可能,我争取其多中立一分钟也是对我有利的,就是他已经与顽合作对我,我亦应取得其中下层干部与士兵对我同情。”“一切过‘左’的行为,只有自己造成自己的孤立,面实际上帮助了顽固派。”

  这一条,一般地讲讲,说说道理,还是可接受的,但要认真地做起来,有些人思想就搞不通了。那些天,谭、何两首长很忙,常常要去参加地方绅士、各界人士的座谈会,呼吁制止内战,给天台方面发电报、写信,有几个电文还登在报纸上。于是,有的同志就在背后嘀咕,认为没什么作用。他们拍拍腰里的驳壳枪,说“最后还是靠这个解决实际问题。”其中对田、张两部的议论特别多。有一次,一个干部气呼呼地跑来告诉我,说是田岫山派了一个排的兵,武装保护他的军需粮株工作人员,伸出他们防区好远的路来派米派柴,群众叫苦连天,问我是否可以扰乱他们一下,把他们赶走。他这是明知故问,是来探探我的口气的,借故在我面前发几句牢骚,解解心头的闷气。我熟悉这些同志的情况,打起仗来那是没说的,可就是常常会说出一些有背于党的抗日统一战线政策的偏激的话来,影响战士的思想情绪。所以,我没给他好脸色看。这样一来,他也就更加有气了,从袋里掏出一张纸,抖了抖,脸面朝天,冲着房梁说道

  这同志也真怪。他手上拿着的是余上县委在田岫山率部从周巷据点反正时所发的一份“紧急通知”。当时我也见过,并且当着他的面赞扬通知发得及时,所布置的几项工作也很得当,符合党的政策。通知上说,要张贴标语、发动慰劳,欢迎田部反正,要劝说从田部开小差以及失散的人员归队,跟着田司令抗日。他最气恼的是后面的这一条。照他的看法,如果我们当时不做这种劝说工作,今天田岫山就不一定能当得上挺四司令,的资本也要小得多。

  我推开通知,笑着说,“这点不算得上什么。我们还正式同田、张谈过组织联合司令部的问题呢!提出请田岫山当司令,我们的何克希同志当副司令。”

  这事,我是听何克希同志说的。原先,田岫山曾经表示可优先考虑,后来变卦了。什么缘故呢?据说有一次他们三个人在一起商谈什么样的事情。正谈着,田岫山的大烟瘾上来了,只好等他抽过大烟再谈。田岫山抽大烟的时候,何克希同志随便地问了一句,“田司令,你们一家人抽一天大烟要花多少钱?”田岫山当时就不高兴了。事后对张俊升说,“我不干,免得将来听别人的管束。”

  这同志很聪明,认为田岫山对张俊升说的是真话,田胡子无论如何是不会答应在领导的部队里当司令的,我们这种艰苦奋斗的日子,田胡子一天也过不了。可是,他又立即问我,“既然晓得田胡子的本性,为什么还要对他寄予希望呢?”我告诉他,田胡子害怕我们对他的管束,同样也害怕对他的管束。拉他,可以在名义上叫他升官,可以在生活上满足他的要求,可以听凭他的部队对人民敲诈勒索、胡作非为,但就是不许他不听指挥、扩充自己的实力,最后又必定会排斥异己,消灭他的部队。这同志,对于这一条倒是登记分信服,但他还有话,说是我们自己的报纸上都登了,蒋介石与汪精卫互相串通,慢慢的变成了公开的秘密。有个日木的宪兵头目叫青木太郎,最近从江苏到杭州一带来活动,公开赞扬“蒋介石始终不忘的精神是和大日本皇军武士道的精神一致的!。只要还有一点中国人的良心,听到这种话还能不气破肚子。田胡子明明知道打三五支队就是帮助日本帝国主义,可他为什么还要接受挺四的番号?可见田胡子这个人是什么昧良心的事都会干出来的,不如趁早把他收拾掉,免得将来惹祸。

  我们谈了好久,他的思想还是没有完全搞通。末了,他又问我,派到田、张两个部队去工作的同志回来没有。我说,“暂时还没有回来”他摇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走了。显然,他是为那些同志的安全而担忧。

  这一天是十一月四日。当晚,田、张二人派员给我们送来一个密件,那是三十二集团军“前进指挥部”下达的第一号作战命令。不论他们两人出于何种动机,此举对我们也还是有利的。随后,我们三方又共同商定,他俩在贺钺芳向我进攻时,只作佯动,对天台方面虚与应付,我们则集中力量打击贺钺芳,歼灭挺三。

  总的说来,从一九四三年的春天到这年的初冬,浙东敌后的抗日形势是很好的。尽管日军对我各个根据地组织了的“扫荡”“清乡”,但都没有能达到他们的目的,反而遭到了一次次的失败,又尽管斗争的环境异常艰苦,但各项工作都开展起来了,以四明山为中心的抗日根据地的创建也已初具规模。为了制止内战,我们也作了许多的努力,就我们自己来说,总想着避免内战。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使我们感到非常的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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